搶食博愛座的歐洲都市叢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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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愛座並非是老人專區 |
台北捷運三不五時就會傳出博愛座的讓座糾紛新聞,當然,發牢騷抱怨的幾乎都是老人(是說博愛座的位階是照出生日期排列的嗎),至於其他需要座位休息的族群,比方說孕婦、慢性病患者、帶小朋友隨行的媽媽,坐在博愛座的正當性就比較低嗎?
而且,重點是台北人並沒有搶奪博愛座或是不禮讓弱勢的惡劣文化,我在台北搭乘捷運的日子,反而看到更多的是明明車廂很擁擠、但就是沒有人敢坐在博愛座的詭異場景(快要睡著的上班族,拚命在啃書的高中生,你們就坐下來吧)。
某年夏天,我的伴侶受傷,那一陣子他只能靠拐杖行走,我們搭乘米蘭捷運的時候,也遇到了被搶奪座位的親身體驗。當時的我們在某個起站上車,目的地是城市另一頭的終點站,換言之,必須要乘坐四、五十分鐘的車程,對於拄著拐杖的乘客來說相當吃力,我們都覺得有博愛座的保障,他能夠得到座位不成問題。
米蘭捷運白領爭搶博愛座
錯了。車門一打開,好幾個一身名牌的白領上班族,有男有女,全部搶在我伴侶的前面進入車門(換言之他們一定看到了有拄拐杖的身障者),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禮讓我伴侶先行,而是趕緊在車廂搶位置,包括了博愛座。
我愣了一秒,這完全超乎我的亞洲文化背景所能想像的情境,當我正打算要開口的時候,我的伴侶已經在某個西裝男面前揚起他的拐杖、示意叫對方起身,西裝男摸摸鼻子站起來,我想原因不是因為愧疚,而是我的伴侶雖然受傷,但面貌看起來依然像是凶神惡煞。
等到我們下車之後,我的伴侶才幽幽對我說道,「前幾天我搭公車的時候,遇到更差勁的乘客……」
還有比搶奪博愛座更可怕的事?
「我坐在雙人座的外側,到達總站的時候,大家都要下車,我拄拐杖起身動作慢,我旁邊的中年婦女立刻對我破口大罵,指責我耽誤了她的時間。」
倫敦地鐵同樣考驗人性
那年冬天,我與腳傷剛痊癒沒多久的伴侶前往倫敦旅遊,正好在尖峰時段搭乘捷運,經過了牛津圓環站,這是位於市區、已有一百多年歷史的繁忙地鐵站,此時上來了一名拄拐杖的年輕上班族,我當然是立刻起身讓座,他客氣婉謝,還向我仔細解釋,不是因為他逞強,而是因為他才剛剛使用拐杖,肌肉依然虛弱,坐下與起身對他來說都是吃力的動作,最後,他又補了一段話,可能不只是講給我聽而已,還包括了周邊的其他乘客,「不過,還是非常謝謝,我拄拐杖搭乘地鐵這麼多趟,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讓座給我。」
原來欠缺同情與憐憫(或者應該說是文明)的城市不只是米蘭而已,也許這位倫敦年輕上班族可能是倒霉的特例,不過,親眼聽到對方說出這麼淒慘的遭遇,不禁讓我想起多年前看到的新聞,背景同樣是在倫敦,某個懷孕母親群組在網路發起了「感謝皮普」的串聯活動,皮普是倫敦橋站(捷運與地鐵的共構大站)的男性工作人員,只要看到孕婦上車,他一定會進入擁擠車廂大喊,「有孕婦上來了,請大家讓座!」
這些就算有「孕婦徽章」也不敢拿來高調使用的準媽媽們感激涕零,她們在辛苦的孕期就算是開口請求讓座,也都是姿態卑微,甚至還充滿了罪惡感。而這位對於女性處境充滿同理心的熱心中年員工,被這些通勤族媽媽敬稱為「英雄」,而我最喜歡的評語是「地鐵陽光」。
在冷酷殘暴的都市叢林裡,我們的確需要陽光才能存活,而且,只有它才能夠讓我們看見人類文明還有那麼一點稀微曙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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